山雨欲来的开源世界
Image （题图来自GNU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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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源自我订阅的netfilter邮件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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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曾做过一段时间的网络安全嵌入式设备的开发人员，所以订阅了这个被几乎所有网络安全设备厂商都会深挖定制的软件库的信息推送。通常，这个邮件列表发出的邮件，都是宣布某个新版本发布，解决了某某软件问题。而今天的内容，着实让我产生了疑惑，究竟这个Patrick McHardy是何许人，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发布公告，“与之达成了法律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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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搜索和调研，才了解到这位Patrick McHardy原来是一位被誉为“版权流氓（copyright troll）”的Linux系统早期贡献者。
Linux内核遵循的GPLv2协议，该协议声明，用户有权修改并使用该软件，而前提是需要公开自己所修改的代码。这是一种通过法律手段构建的“感染”机制，它有助于确保软件及其衍生版本保持开源，并期望以此来让软件惠及更多人。这正是开源运动的最初出发点。然而，并不是所有公司都会老老实实遵循这样的约定，法律意识和知识产权意识的淡薄，让开源运动在世界很多地方进行得并不顺利。
有意思的是，这位仁兄是netfilter软件包的作者之一，而该软件包是内置于Linux内核的重要安全模块。于是，他利用自己的这种角色，对那些使用了Linux内核但却不遵循GPLv2来开放自己源码的公司进行诉讼。据悉，他已经通过这种方式诉讼了好几十家公司，并由此得到了超过200万欧元的获利。
然而，这种行为却并未被开源社区所认同，虽然大家都痛恨践踏版权的可耻公司的行为，但对于这种依靠法律条款来牟取个人利益的行为，却也是会导致开源初衷背离的。GPL的执法原则之一，是“以社区为导向的执法，决不能优先考虑经济利益”，GPLv2的捍卫者更希望看到的是公司遵守协议，开放源码，而不是付钱给某个程序员个人。
McHardy发起诉讼的行为是颇具争议的。如果没有这样的诉讼，那么开源协议的威慑力将被大大削弱，大量厚脸皮的公司会更加肆无忌惮，不断白嫖开源社区的成果，完全忽略自己应尽的义务。就像前些天发生的知名软件库faker.js作者的删库事件，也是在这种扭曲的博弈局面下，发生的波及广泛的严重事故。可是，如果这样的诉讼成立，助长个人由此牟利，事态也完全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公司付钱给某些个人（而忽略了其他作者），然后堂而皇之地继续捂紧代码，开源社区也同样会因此逐渐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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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意思的是，Linux源码是通过git进行管理的，而git工具提供了一个blame功能，能够追溯每一位作者的每一行代码贡献。于是人们通过这个功能，对McHardy为Linux内核做出的贡献进行了评估，得到了如下结论：
他的大部分贡献集中在 2006 至 2008 年，以及 2012 年期间。
在写有 McHardy 版权声明的大约 135 个文件中，由 McHardy 贡献超过 50% 代码的文件，只占到约 1/3。
他的整体代码贡献，远低于内核代码的 0.25%。
虽然代码量并不能完全反映代码贡献重要度，但这侧面反映了某些事实，以及对某个比喻的支持：如果某人制作了一个车灯安装到汽车上，那么他能否宣称自己就是一位汽车制造商呢？
总之，受困于外部大环境的各种斗争，开源社区的内部纷争也仍然不断延续。在2016年，由于无法达成一致，netfilter开发人员把McHardy从核心团队中暂停，而后者也从此失联，拒绝与其他人讨论和签署相关原则。直到上面的这封邮件，他们才终于重新“达成了和解”，按照活跃的核心团队成员的投票来开展今后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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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说，开源的发起和运动至今，起因都源于少部分人对计算机软硬件的“不公平”占有，为了打破这种垄断，而使更多人受益，从理查德·斯托曼开始的大量前仆后继者一直在努力。他们没有使用罗宾汉式的暴力手段，而是使用了合理的法律手段，形成并不断完善出诸多开源协议，并努力贯彻始终，以营造一个对尽可能多的人开放的氛围和世界。 这个过程会触及很多人和很多机构的利益，以至于这样的活动往往被称为“运动”和“斗争”。而运动发生这么多年至今，在现实中又衍生出种种异化的行为，为各方博弈平添了更多的复杂性。让开源精神的传播推广，蒙上了新的阴影。 人类社会并不总是单调函数般的发展，就像全球化趋势看似不可逆，在近些年也仍然发生了许多倒退。未来究竟在何方，谁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所有人都继续不重视知识产权，都完全不从人类全体或社会全局做任何考虑，只自顾自地精致活着，那垄断和阶层固化的发生，几乎将是必然的。 参考链接：
[1] https://lore.kernel.org/netdev/Ye6jCQm7z0Yr3bqA@salvia/
[2] https://www.netfilter.org/files/2022-01-24-Translation_Court_Order_and_Settlement.pdf
[3] https://zhuanlan.zhihu.com/p/59892331
[4] https://opensource.com/article/17/8/patrick-mchardy-and-copyright-profiteering
[6] https://www.zdnet.com/article/linux-beats-internal-legal-threat/
注：本文首发表于“不靠谱颜论”公众号，并同步至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