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故事也是可被证伪的？| 书评
导言： ……
今天，来继续欣赏这本《无穷的开始》的有趣想法。 1
首先，让我们张开想象的翅膀，把自己设身处地到一个原始人的视角和认知水平。此时，当我们经历并感受到一年四季的变化，我们会怎么理解它，并由此预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以及该怎么应对，才能让自己继续得以生存。
对于每年冬季的到来，古希腊用神话的方式进行了解释：“很久以前，冥王哈迪斯绑架并强暴了春天女神普西芬尼。后来，普西芬尼的母亲、大地和农业女神得墨忒耳同他谈妥了释放她女儿的契约，规定普西芬尼要嫁给哈迪斯，并吃下一粒神奇的种子，迫使她必须一年一度去探访他。每当普西芬尼离开母亲去履行这项义务时，得墨忒耳就会很伤心，命令世界变得冷漠凄凉，什么都不能生长。”
这个神话，的确很好地描述了四季变化的过程，随着每年的冷暖更替的重复体验，我们会得出这个神话被反复印证的印象和结论，甚至可能产生“世界确实就应该是这样的”这种想法。
如果问它是否是一个可被证伪的事，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如果某一年，寒冷冬季没有如期到来，那这个神话解释也就自然被推翻了，这就是“证伪”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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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可以说，这个神话故事漏洞百出。比如，凭什么得墨忒耳对世界的命令就一定会准确发生。但这样的质疑，它所针对的，已经不是“四季是如何更替”直接讨论的内容，而是衍生的与之相关的其他命题，而该命题同样可以去做验证或证伪。
神话故事的问题，不在于是否可被证伪，而在于“在许多世纪的历程中，神话被修改或被其他神话所取代，新神话却从来都没能更接近事实真相”。关于这种内容的替代性，书中写到：
“除了冬天每年到来一次这个最低限度的预测之外，故事中的每个其他细节都一样容易改变。所以，尽管这个神话是被编出来解释季节的，但它只是表面上适合这一目的。当神话的作者想着有什么事能让女神每年都做一次时，他不是大叫“我发现了！必定是用一粒神奇种子强制执行的婚姻契约”。他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以及他身为作者做出的大量其他选择，是出于文化和艺术的原因，完全不是因为冬天的属性。他可能还试图用隐喻来解释人性的诸多方面——但在此我只关心这个神话解释季节的能力，在这方面甚至连作者都无法否认，所有细节都可以由无数其他内容同等替代。”
是的，该神奇种子还可以换成大家更为熟悉的：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或神龙教的“豹胎易经丸”，看起来似乎也同样能用于季节变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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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联想强行关联，再有选择性地找到证据支持，并将其当做真理，信以为真，这种做法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只因为带上显然是虚构的神话包装，受过各种无神论教育的我们，当然就能一眼识别出其真伪。但如果是对神话抱有谦卑惶恐态度的原始人类，很可能就会不再怀疑那些显而易见的漏洞。
当我们不能秉持“保持怀疑”的科学态度，而迷信于科学本身时，就很容易相信一些看似“很有科学道理”的论述，比如“吃NMN能够延缓衰老”（免责声明：我这里不是要否认这句话，但我也不肯定它，因为我确实并不知道对错，我只是要借此表明一种关于认知的应有态度）。如果不小心发现并不能，那也不妨，我们可以来找找原因，比如，你是不是吃的方法不对，饭前吃的，还是饭后吃的，一天吃三次，还是三天吃一次。反正，在带着关切地遍寻可能性之后，总会出现一条理由，将无效的你，与有效的其他人（不管这“其他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足够普遍），进行区分。于是，NMN就是能够长生不老的，反正错的全是你。此处不妨移步《你想长生不老吗？》随便看看。
这就引出了书中提到的：科学的基本原则，其实是“追求好解释”。这种所谓“好解释”，能够被证伪是必要的，但却不够充分。它需要没有轻易可以替换的其他解释。然而，完全没有其他解释是不可能的。对同一个现象或规律，我们必然会有无数种不同的解释，都能完美匹配。但到底哪一个解释才是“真相”呢？这可能是没有绝对正确答案的。于是，我们只能有一些“原则”可供参考，最著名的，应该就是“奥卡姆剃刀原则”。到这个层面，我们已经站在科学以外，独立地看待科学，是的，这是科学哲学的内容，已经“不科学”了。只不过，关于世界的探索和解释，确实就是这样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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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科幻小说《三体》中，曾经提到过两种假说：
神射手假说：有一名神射手，对着一个靶子射击，每隔十厘米打一个洞。假设靶子上生活着一种二维智能生物，它们中的科学家经过观察，就会得出其宇宙中的伟大定律“每隔十厘米，必然会有一个洞”。
农场主假说：农场上有一群火鸡，农场主每天中午十一点都会来给它们喂食。火鸡中的一位科学家潜心观察了近一年，发现没有任何一天例外，于是它在感恩节这天向其他火鸡公布了自己的伟大定律：“每天上午十一点，就会有食物降临”，然而定律在被公布的当天就被推翻了，农场主进来把火鸡们都抓出去杀掉了。
上面两种假说都是让人细思极恐、却又无能为力的。在探寻到边界前，我们也只能相信自己的认知。这是让我们避免坠入完全不可知论深渊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确保自己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有直观且尽可能准确的预期。我们所有的追寻，似乎都是在不确定性中，尽量为自己多争取一些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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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学习和反思下来，我越来越能够独立思考，而不迷信科学，也能平静地接受科学是个范围有限的存在。无论是在科学的边界内，亦或是在边界外，我能肯定的一点是，当我们下任何结论时，一定是有一些先验假设隐藏在背后的。我们需要随时小心，是否这些假设可能被违背，以至于我们需要重新思考，还有其他什么可能。这种思想，是统计学中最普遍的思想，其实对所有领域都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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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首发表于“不靠谱颜论”公众号，并同步至本站。